2011年10月14日星期五

歲月躁狂 歐錦棠

明報周刊 第2240期

挖角潮鬧哄哄之際,哪位沒有被邀約,可能相當有問題。歐錦棠剛約滿無綫,《誰家灶頭無煙火》已拍竣,原本打算休息養眼半年,突然獲邀到王維基葵涌總部傾偈,無綫才緊張起來,終於決定續約無綫。

「挖角盛況我經歷過,在亞視時,余詠珊、陳翹英、蕭笙、梁材遠全是無綫過去的,TVB空了,有沒有死到?」

一批一批亞視出身的藝員,現在穩佔無綫三線劇集,歐錦棠、江美儀、田蕊妮、陳展鵬,一個二個效忠無綫,始終是大台好,做過二奶台的都心裏有數。

歐錦棠計劃多多,明年三月和太太萬斯敏「續約」,結婚十五周年在教堂再舉行婚禮,年少不止輕狂,簡直躁狂,兩夫婦吵至分居三年,難得可以復合,才懂得珍惜,能夠補償就盡量做。

歲月躁狂 歐錦棠

歲月躁狂 歐錦棠

歲月躁狂 歐錦棠

歲月躁狂 歐錦棠

歲月躁狂 歐錦棠

十四歲喪父

歐錦棠的少年歲月,在灣仔,父親開燒臘舖,他是孻仔,也是太子爺,但都要體力勞動。

「幫阿爸搬凍肉,由舖頭行一條街回家,家中有個特大凍櫃,用來儲肉。」

阿爸特別疼孻仔,茶餐廳下午茶,老竇一杯咖啡,兒子一杯雪糕,親子時間很溫馨。可是美好時光只維持至十四歲,那年天后誕,父親帶歐錦棠幫手搬燒豬送上船,兒子穿了新牛仔褲,不想弄污,搬了一會就偷懶,父親辛勤跑上跑落,可能太累了,失足跌落船底身亡。

「我痛苦了很多年,可能是自責,之後二十年,我沒有一天不想起他,這是很大的折磨,近年才開脫。」

父母按古老禮節結婚,未曾註冊,父親意外走後,沒有遺囑,舖頭和屋隨時被政府收回,家裏經濟動盪,哥哥要出身賺錢養家,歐錦棠變成憤怒少年,和家人隔膜漸大,在學校也非常反叛。

「放學約同學打架、鬧阿Sir、鬧Miss都做齊,公然宣布逃學,應該趕出校,成績又不好,居然一個小過也沒記。」

中學追Miss

他中學讀高主教,神父學校理應保守,他卻與社會規範作對,中三追班主任。

「Miss大我十幾年,少年輕狂,什麼都夠膽,其實不算談戀愛,放學送她回家,陪她走路傾偈,學校旅行故意坐在她旁邊,沒有拍拖,吃餐飯而已,每位少年都有過的夢,夠不夠膽付諸實行而已,我算離經叛道,縱然我沒後悔,但不值得鼓勵。」

他畢業後第一份工做雜誌記者,他迷李小龍,愛武術,在《新武俠雜誌》打工,又用筆名寫女性專欄,都是已結業的報章。

後來轉工到日航訂位部,當時航空公司予人高級的感覺,他也貪慕虛榮。

「那個年代,對住部電腦、戴住耳筒工作,接電話講日文,好正,後來轉做ticketing,很專業,要去日本考國際試,要讀國際規例,移民有分加架。」

一做六年,有一次日本導師來港訓練,一班同事玩角色扮演處理難題,有人扮客人,有人扮職員,歐錦棠表現突出,導師問他:「你為何不去做戲?」

已經廿幾歲,青春無多,他毅然辭職投考第一屆亞視訓練學院。

「那時ATV有錢,和現在王維基灑金錢差不多,林百欣入主,周梁淑怡加盟,一畢業好多機會,又拍劇,又做主持。」

牛奶溝女

歐錦棠是要感謝亞視,他在那裏賺到錢,也找到老婆,萬斯敏就是在訓練班認識。

「班內靚女大有人在,她不是最標青那位,但合眼緣不用多解釋,總覺得這個鄰家女孩幾可愛。才藝表演當考試,她原來喜歡粵曲、任白,和我志趣相投,夾《紫釵記》表演,就這樣撻著了。我好努力追她,她有胃病,飲鮮奶好,我住坪洲,每天山長水遠買枝十字牛奶給她,漸漸她覺得這個傻佬頗有誠意。」

追了整整半年才打動芳心,拍拖七年,是時候結婚,又求婚十二次才成功。

「她信我唔過,可能看到我以前多女朋友,又覺得我脾氣不好。」

致命傷可能是他曾離婚,歐錦棠廿二歲結過一次婚。

「那次算是人生的失敗,那時太細個,很多問題處理不到,因為開始已經是錯,就不應再錯下去,只維持兩年幾,她也很細,不是做這行,盡量唔好提,不想影響別人生活。」

歐錦棠婚後事業發展如意,主持《今日睇真D》,知名度大增,工作量驚人。

「人生第一個一百萬,是《睇真D》給我的,我是全台爆騷爆得最恐怖的人,一年六百幾個騷。神經衰弱,也由那時開始,有點成就,又年輕,好難撳得住自己,我不囂,但我串,看不起別人,藐你。」

秘密分居三年

他自認在亞視年代臭串難頂,太太也受不了,一起飲茶,點心阿姐興奮叫:「嘩明星呀!」他呼呼喝喝:「牛仔骨呀!明星!」在旁的太太感覺丟臉。

「我周圍都屋震,幾得人驚,周街掃垃圾桶都有,我不用對她大聲獅子吼,她都驚了你。」夫婦相處出現極大問題,什麼都可以吵一頓。

「尤其那時我非常執著,她說朋友生日,約我們出去,我會說:『關我鬼事!唔好搞我。』不想俾面,就一啲面都唔俾。我諗她流過的眼淚,可以裝滿一杯。相反來說,我也覺得她hurt得我好緊要,點解一定她對我錯?做男人有時低低哋躀一鋪,躀三鋪第四鋪仲係我躀?我都有委屈。」

吵到一個地步,兩個人不能同一屋簷下,決定分居,但夫婦倆都在娛樂圈工作,不想婚變新聞登上報紙,協議隱瞞全世界,包括雙方父母,知情朋友不出五人。

「所有要兩公婆出席的活動照樣出席,大時大節全家吃飯,照樣兩公婆去吃,不用扮親密,沒事一樣坐在一起就可以。」

這樣的秘密分居生活過了年半,夫婦降級至普通朋友,相處反而沒問題,太太要到英國讀特技化妝,他甚至財政上支持,又到英國探她,沒吵沒鬧,這樣又過了年半。

其時,歐錦棠情緒終於出現問題,患了抑鬱症。

「真係好唔妥,和別人喝咖啡之際無故會哭,情緒控制不到,哭完又好像沒發生過,去看醫生,醫生說不嚴重,不用吃藥,但我不期然想起張國榮,難怪他有那個選擇,可能不是他自己想,原來真的控制不到。」

抑鬱症折磨

太太讀完書回來,沒地方住,要寄居他的家,那時他還有個外地女友,被太太發現了兩封傳真情信,她竟沒吵鬧,出奇地平靜。

「那幾年信仰幫到她很多,回來不再強迫我,反而用一種和平的手法,給我自由,我跟她返教會,聽道理感覺不錯,但我不喜歡教友熱情問安,我最憎,斷斷續續一時時去。」

一次他抑鬱症又發作,在路上開車痛哭不止,淚眼模糊了視線,他停在路邊,忽然閃出智慧禱告:「求天上的主宰救我,我不想有這種病。」

怎知之後一直沒病發,已有六年,這六年他性格、待人處事逐漸改變,最大改變是和太太重拾舊歡。

「我和太太分開三年半,當初以為一定冇,她不鍾意我,我不鍾意她,但我不想分開,沒人樂意搞離婚。現在可以再次一起,之間有回愛,很難得,我們這樣行過來,希望鼓勵其他有問題的夫婦。」

上個月,他和萬斯敏合演《再見別離時》,把個人經歷加進劇情,完場後收到二三百份問卷回應,原來婚姻感情問題不是他倆獨有,很多人都想找出路。

「我和太太每年有至少一個月去傳道,在以色列、英國、加拿大、澳洲的華人教會做見證,用我最擅長的短劇。」

亞視的日子

歐錦棠一年演八齣話劇,非常多產,上星期《好姐賣粉果》到廣州測試反應,拓展大中華市場。話劇演得多,不知不覺成了師兄,《誰家灶頭無煙火》一個二個新人,陳智燊、李璧琦、龔嘉欣、何傲兒,常向他請教。

由《同事三分親》到《畢打自己人》幾部處境喜劇,和珍姐、編審合作愉快,王維基的新電視台挖角,挖不到他。

「他們加薪頗多,好有誠意,很多條件都吸引,但我選擇簽番無綫。我這幾年在無綫不錯,很多人說TVB霸道,對某些人是,對我來說沒影響,我不是親生仔,但公司沒有不理我,幾部sit com拍得開心,做演員人心肉做啫。」

他九十年代在亞視經歷過挖角潮,一羣猛將從無綫過檔亞視,幾年風光,《睇真D》收視廿幾點,無綫要急急摹倣推出《城市追擊》,結果現在誰強誰弱,人人有眼睇。

「這些衝擊維持了若干年,但TVB站得住腳。沒競爭沒進步,我甘願為無綫打這場仗,如果無綫是一個巨人,他虛弱要倒下,我願意做拉起這個巨人的一分子。」

他在亞視九年,只懷念林百欣做老闆、李寶安管數那三年。

「收視好,又有錢賺,那時打開娛樂版,一定一版無綫,一版亞視,現在哪有?」

之後舊巢數度易手,講起封小平、吳征,他嗤之以鼻。

「林伯好實幹,呢幾條友都唔係做嘢嘅,炒人就識,吳征還對我禮賢下士,封小平一塌糊塗,根本沒心做這個行業,不要叉隻腳入來搞嘢。」

他離開亞視,是對這個台死心,但沒有痛心。

「我不是鮑起靜,她一心一意留下來。那個台不斷轉老闆,有邊鋪好過?只會每下愈況。」

睇真D

當年讓人認識歐錦棠的,是《今日睇真D》,但以他老實不客氣的性格,對這個舊節目依然有彈無讚。

「我不認同《睇真D》的取向,今日問我也是唱反調,我真的見過買新聞,親眼看到俾錢,譁眾取寵啦、不夠道義啦,我唔buy,在那裏做好痛苦,成日對住班友咁樣,足三年,仁至義盡了,我告訴自己,我入行是想做戲劇,三年夠了,轉出去拍劇,完全脫離,余詠珊無可奈何,她給我很多機會,我對不起她。」

那三年沒拍劇,他戲癮大發,之後拍了《他來自潮州》,為林百欣自傳,算是向他欣賞的老闆致敬。

Orignal From: 歲月躁狂 歐錦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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